南方网讯数月前,一则“山西煤老板一次性团购20辆悍马”的传闻在民间引起轰动,也让对煤老板的生活浮想连翩。
“它像坦克一样高大霸气,150万一辆,经常来我们这里消费的就有七八辆。”酒店服务生在羡慕中又透着自豪,有时候这些车主会把钥匙扔给他,让他代为泊车。
除了悍马,服务生声称,他至少还见过4辆本地牌照的劳斯莱斯和宾利。他甚至能说出每一辆车的型号和价格,“最便宜的460万,最贵的超过1000万,其中有三辆是拍卖会上的车。”而这些车的主人多为煤老板。
这样的生活当然是和普通人不搭界的。在出租车司机马王英口的市场上,一个西瓜只有两元钱,但到了茶艺馆它的价格往往就变成了20元,而在大酒店的包间里,它要涨到200元。
马王英说他对煤老板的心态特别平和,惟一令他担心的是,太原的房价在不断上涨,因为一些煤老板一出手就是一个单元。
在离太原一小时车程的古交市,几乎无人不知“厂子大,也大”的张新明家族。一位知情人说,他们在古交拥有两个大型焦化厂,并承包了12个煤窑,甚至拥有自己的铁专用线和运输车队,是山西远近闻名的煤炭大亨。
短短几年内,这个家族迅速地发达。今年3月份《新财富》公布的内地富豪榜上,张氏家族以29.9亿元位居第37位。2004年,他们的名次是112,被统计的家产是13亿元。在更早一些的2003年,这个家族榜上无名。
知情人说,张氏家族弟兄三个,从大到小依次是张新跃、张新明和林雪 普通话张星亮,小名分别叫大汉、二汉和三汉。此外,他们还有两个妹妹。
在这个家族的发展史上,2002年是个关键的年头。这一年,中国的P(国内生产总值)增幅达到了8%,这一数字在两年后提升到了9.5%。房地产业、钢铁业蒸蒸日上,煤炭需求剧增,而煤炭价格管制也开始松动。一时间,拥有4000座煤矿的中国第一产煤大省山西成了掘金之地。
在此前的20多年里,这个家族一直住在距古交市区15公里的河口镇吾儿峁村。当地村民说,这是一个没有树、没有水、没有煤,只有黄土和石头的穷山沟。就是在这个穷山沟的三孔窑洞里,张家度过了极其艰苦的岁月,张新明甚至当过很长时间的挖煤工。
村支部石木李是张氏兄弟儿时的玩伴,在他的印象里,张氏兄弟从小为人就比较厚道。富裕后的张家为村里修建了一座庙,村里的一段公也是他们出钱修的。另外,张家每年都要给村民送两次面和肉,这个村里的年轻人,大多在张家的厂里上班。
在听到张家拥有20多亿资产时,村民全都笑了,一位正在喝水的年轻人甚至当场喷了出来。他们估计,张家最多也就几千万。
但在张氏家族创建于2001年的金业煤焦化集团公司主页上,可以看到,该集团2003年和2004年就分别上缴税费1.34亿元和1.81亿元,在山西的民营企业中仅次于钢铁大王海鑫集团。
8月29日,记者在集团总部看到,原先7层楼的规模显然不能容纳日益增多的部门和人员,一座32层的新大楼已经在开挖地基。一位员工说,在太原高新区,属于这家集团的一栋28层的创业大厦已进入装修收尾阶段。
对于现年42岁的董事长张新明,员工多有赞誉:脾气大但是待人豪爽,经常捐款,有魄力,有事业心。但是“他们家几个兄弟都是处事低调,从来不接受采访”。
在至少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张新明都未在总部露面。他的秘书刘小姐说,最近由于煤价上涨,古交焦化厂的原煤供应吃紧,张总亲自到谈生意去了。而在谈生意期间,张总的手机习惯性关机,谁也联系不上,即使是他的哥哥张新跃。
和张氏家族一样,山西的很多煤老板都在2002年火了起来。他们几乎都经历这样的场景:某一天的早晨,当他们从黑乎乎的炕上爬起来,一开门,发现门口站着几位揣着钞票端着笑脸的买煤人。此前,为了把煤卖出去,他们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当孙子。
在他们的印象中,也就是从这一天起,买煤的人就没有断过,而且越来越多。煤老板发现,根本不用出去推销,尽管坐在家里拼命挖,不管挖多少都不愁卖不出去,而且煤价还在节节攀升。
在2004年下半年,供需的失衡终于到达顶峰:为了确保买到煤,买煤人提前就把购煤款压在煤老板手上,“一压就是几十万,一定要你先收下,争得头上青筋直冒,生怕你收了别人的钱。”
事先没有人能想到会有这一天。娄烦县一位前任乡长回忆,2000年他一直想把乡里的一座煤窑包出去,结果开价每年2万元都没人要。后来好说歹说总算找到了一位矿主,出20万元包了20年。在2004年底,有人想以9000万元的价格转包下这座煤窑,可是这位矿主死活不答应。
“头几年不景气,很多煤老板都是亏本,看你能不能下来。”这位乡长说,“就是短短几年的事,下来的,现在都成了亿万富豪。”
煤老板究竟能赚多少钱?9月5日,晋城市沁水县的贵(化名)算了一笔账:如果井下的地质条件不错,包括兰花炭在内,每吨的成本不到80元。这80元,已经包括工人的工资、承包的费用和安全生产的投入,再刨去、地税和个人所得税等税收,平均下来每吨煤的毛利润在150元左右。
33岁的贵去年与人合伙承包了两座煤窑,一座设计年生产能力为30万吨,一座设计年生产能力为15万吨。而实际上,这两座煤窑在去年的实际产量分别达到了40万吨和20万吨。60万吨的出煤量,意味着它们为承包者带来了近9000万元的毛利润。
“一个设计年产30万吨的煤窑,去年的纯收入可以达到5000万元。一个小煤窑在一年内造就一个千万富豪,一点问题都没有。”贵估计,仅仅在沁水,就至少有上百位千万富豪。
即使是在煤质和井下地质条件相对较差的晋中市,每吨煤的毛利润也不低于100元。自称“实力不济”的宋实力“不敢贪大”,很多年来只承包了一个设计年产3万吨小煤窑,去年实际出煤5万吨,稳当当获利500万元。
但这样的生意并不是人人都能做的。“我才46岁,你看我头发都掉光了,我容易吗?”宋实力对记者展示了一下头顶,说,“那些钱都是提着脑袋挣回来的。”
大概也是从出事的那一天起,他就患上了“电话恐惧症”。如果在夜里,手机突然响起,一看是矿上的电话,他“的汗毛都会立即树起”,这一晚上,也就别再想入睡。
后来,他又患上“声响恐惧症”,有一次正在坑口和人说事,突然听到一声巨响,他以为是井下传出的动静,当场瘫倒在地,而实际上那只是一次爆胎。
宋实力掏出手机对记者说,现在除非是大事故,绝对不允许矿上随便打电话。整个晚上,他的手机也确实没有响过。
“我付出了这么多,坐个宝马也不为过吧?”他问。去年,他斥资140万元买了一辆全新的宝马750。
贵也不例外。他说他只要想到矿上的事,就头痛。惟一能够让他放松的地方,是娱乐场所。实际上,他没事就整宿整宿地泡在太原的各个歌厅,“这种地方不用费脑筋。”
绝大多数煤老板都没有读完高中,这决定了他们特有的消费习惯:汽车和手机肯定是最新的款式,但家中绝对不会有电脑。贵相信,有80%的煤老板没有看书读报的习惯,原因是字认不全。
据说大多煤老板对现金都特别钟爱,他们觉得把钱存在银行里总是有点不踏实,就像把钱放在别人家里,因此存折和银行卡用起来总是有点别扭。
8月25日,高平一个煤老板为其母亲祝寿,一桌饭就花了1.1万,这一次,他们的主菜不是鲍鱼和鱼翅,而是日本雪花牛柳。商家介绍说,这种牛是“喝着啤酒,听着音乐,由主人每天按摩长大”,肉质鲜嫩,入口消融,营养丰富。
不过,虽然他们看上去财大气粗而又毫无,但每个人的心里又暗自埋藏着一根的神经,不容触及。
晋城煤老板崔发荣平时不注重穿着,有一次在当地的“凤展购物中心”看中一件名牌西服,但是售货员断定他买不起而不愿意为他试衣。结果他一怒之下,买光了那家店铺的所有衣服。
煤老板们在困难地适应着这一新局面。一个最常见的努力是,他们试图享受咖啡厅的幽静和浪漫,但当电话响起时,嗓门总是大得如同战场上的报话员。
几乎没有煤老板愿意在当地颐养,、上海和海边城市是他们的首选。事实上,大多数煤老板早已在这些地方购置了房产。一个的数字是,他们每年要把100亿元的资金带出山西。在记者联系到的煤老板中,至少有10位都住在的豪华小区。他们已不用每天亲自下井,而是雇人,自己遥控指挥。
在99人的“2005福布斯慈善榜”上,张氏家族排在第29位,他们捐助地方公建设200万元、古交市段家岭生态园区治理工程161万元。
在同一个榜上,山西潞宝焦化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韩长安排名32位,他向平遥世界文化遗产捐款50万元,并以38万元捐建长安小学。
据记者了解,山西某县100多家煤矿的老板们在下,自2003年开始捐款用于当地的修桥铺,捐款额在2004年为2.7亿,2005年仍是两个多亿。该县县长称,这一创意源于韩国的“一矿一业”行动,即每矿捐助一个村庄。
“煤老板们有钱,数百万如九牛一毛,”该县长说,“他们本来在当地口碑不好,但在参与这一之后,百姓大为称道。”
修、助学是煤老板们主要的捐助方向。朔州一位煤老板在酒桌上听闻邻村孩子失学的伤心事,当场“包下”这个村子50个孩子的所有学费,每个孩子5000元。
翼城煤老板宋海明2004年捐资50万元在当地修建了一多中学,换回来一块金匾和一面锦旗,当即挂在客厅中央。
T恤衫、牛仔裤,饭桌上点的是鱼、蔬菜和豆腐,33岁的程老板看起来和都市里的年轻人并没有多大不同,很难让人相信这个温州人在山西拥有4座煤矿。
他和妻子2001年进山西掘煤,很快收回投资,转而将几千万投资开采其他三座煤矿。开矿期间,程老板想游游泳锻炼身体却没有时间也没有条件,而妻子4年来从未在大同逛过一天街,她说“在矿上,反正名牌衣服也都不敢穿,半天就一身灰,成了黑的。”
眼下,晋中煤老板宋实力的两个矿正在停产申办安全生产许可证,山西省,在申办期间必须做到“一停停”,即停工,但是井下抽水、送风和瓦斯检测不能停。现在,他们每天不进一分钱,水电费用却在4万元以上。
这可能也是煤老板最为的时刻之一。一批有几千万身家的煤老板,此时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不继续投入,开采权就要被收回;继续投下去,又怕血本无归。”据贵说,几百万级别的煤老板更是,在他们汽车的后备厢里,此刻放的不是成捆成捆的现金,而是一盒盒方便面。
但煤还是照样抢手。8月28日,在临汾市汾西县团柏乡,大批新购进的南骏牌运煤车开始日夜不停地运输。
显然,这又是一个大干的冬季。村民说,以往的高峰要到10月份,而现在,村里的运煤车已经像蝗虫一样密集。
问题在于,与2002-2004年的势头相比,煤炭的利润已经开始下滑,宋实力断言,今年总体情况可能还凑合,但“到了明年下半年,这个行业就不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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