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前是“极限咏宁”,一个所谓“极限运动挑战者”,但真正从事极限运动的人并不认可他的这种“无”的方式。其实他也许并不需要所谓业界的认可,他最需要的是视频平台和粉丝的认可,因为认可可以成为变现的一种方式。
300个视频,217个直播。这是他在某视频平台上留下的轨迹。从默默无闻到被称为“极限第一人”,虚名和实利永远定格在了11月8日这一天。
在2017年2月10日之前,他发的视频和高空挑战没有什么关系,反响寥寥。他距离网红的距离也许就像他在横店距离主角的距离一样远。
2017年2月10日,咏宁发了第一条关于高楼极限运动的视频,在10楼边缘玩儿平衡车,并打上“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字样。这条视频下面显示获取打赏130多元,还有很多网友的赞叹和惊讶。
从这以后,咏宁开始了越来越惊险的高空挑战,人气越来越高。在坠亡之前,咏宁在各视频直播平台的粉丝数总数已经达到百万。
“不作死,我就难受”,这是咏宁生前在微博上经常说的一句话。在各地的高空建筑物上表演惊险的动作成为了他在视频平台上展现自己的方式,但其实也是他的方式,因为那些点击和点赞都可以为,可以为他母亲治病,为父亲买手机,甚至为了自己的结婚……
几年前,一位英国记者在采访“爬楼党”时问了一个经典问题:如果不带任何摄影装备,不拍照不发朋友圈,就单纯地爬楼,还爬吗?在咏宁“作死”的生涯里,也许也应该有一个问题:如果没有视频平台,没有这多人围观点赞,就单纯地作死,还作吗?
咏宁的死,让人想起了2008年的一部好莱坞电影《网络杀机》(Untraceable),一部以网络犯罪为题材的电影。
电影里,FBI专门负责网络犯罪的部门遇到一件惊悚而棘手的案件,一家新开张的网站上挂着一个被兽夹困住的小猫的视频,小猫正在被慢慢地,而网站的点击率越高小猫死得就越快,越。随着网友们的鼠标点击,小猫活生生被在镜头前。接下来网站视频的“主角”换成了一个男人,所遭受的待遇和前次的小猫别无二样,也是在镜头前随着点击的不断增多而被一点一点的。越来越多的人处于猎奇的心理涌向这个网站……
现实中,越来越多的人在咏宁的视频下点赞、关注甚至打赏。也许每一个打赏和点赞的人都不会有想让他真正去“死”的想法,他们只是出于好奇的心理,渴望刺激,满足作为一个围观者“居然还有这种操作”的想象……
然而,每一次点击和赞赏其实都是对咏宁的“作死”的认可和激励,而越多人的围观不仅给他带来了的满足,更带来了变现的可能——他每一次站在高楼之上,虚拟世界里的键盘声都是鼓励他死亡的呐喊。
如果没有人点赞叫好,没有人打赏激励,没有平台为他提供这种作死的展示平台,也没有所谓把他包装成为“极限第一人”,以体验生命的理由美化他的搏命行为,他没有了舞台,没有了聚光灯,没有了喝彩,没有了将关注为实利的可能,他也就不会一步步从作死向死亡迈进。
从法律层面上讲,是他自己,没有其他人。作为一个成年人,他选择所谓挑战极限的方式也是他的,他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毕竟没有人逼着他去作死。
但每一个提供这种围观的平台,或许都是“凶手”,都是电影里那个制造网络集体的幕后。只不过,电影里的凶手并没有实际的利益,而视频平台则依靠着“围观”而聚拢了流量,打通了盈利渠道。
视频直播平台的兴起,给了更多普通人展示的机会,也满足了更多人猎奇的心理。然而,这些视频平台在聚拢流量的过程中,势必伴随着对猎奇心理极度甚至的迎合,因为这是他们盈利的基础。从一度引起争议的辣椒洗澡、孕妇喝酒,到生吞黄鳝,直到咏宁这样的死亡游戏,为了赢得关注和流量,某些平台一直游走在法律的边缘。不得不承认,监管上的滞后和内容界定上的模糊,给了这些平台足够的法律空间和余地——如果没有机制上的制约和有效的监管,将咏宁从高楼推下的那只手依然会以其他方式张牙舞爪。
古罗马时代的斗兽场,们把奴隶扔进猛兽群里,告诉他们,去吧,能活下来,你就能看到明天的太阳。看台上群情激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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